这篇手记是我的第三稿,已拖稿半个月,要不是刚刚CEO王某某把我叫到办公室一番恩威并施语重心长的谈话,我估计这一稿永远不会问世。
我是今年3月初加入的,在此之前,虽然也在媒体行业,但和区块链没有半毛钱关系。偶然一次在前任的书桌上看到《区块链,从数字货币到信用社会》,也并没有在意……我哪知道此书作者长铗后来会成我的老板?
直到前任对我说:“区块链都来了,你还在看《国富论》?”
“嗯?区块链是个什么鬼?为什么要和《国富论》扯上关系?”带着这种疑惑,我百度了几篇和区块链相关的技术文章来解惑,但说实话,结果不仅没有找到答案,反而还被那些技术名词搞得头昏脑胀直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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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现在,已在这个行业呆了大半年的我,依然对区块链技术的每一个新生名词心生敬畏。概念更新太快,说法太多,争议性太大……不过有一点我坚信不移:任何技术都是人制造出来解决问题的工具,而“人”是所有事物的核心。
而区块链不外乎也是有一波“中本聪”们无法忍受人类社会活动所需要的高昂信任成本,从而萌生出一个颠覆性的想法。于是另一波“中本聪”们开始制造能降低信任成本问题的工具,而第三波“中本聪”们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并使用这个工具,成为布道者(这三波人完全存在交叉混合)。
风往哪里吹,哪里就会有风暴,哪里就有待开发的新世界。有这样一批人,他们的经历和认知总能使他们敏感地捕捉到风暴的来临,并纵深跃进风口,乘着时代的风,在新世界声名鹊起,财务自由,结束自己的草根时代。
对人的好奇容易使我亢奋,我喜欢与人交流,我好奇“中本聪”们的经历和每一次抉择所带来的意外,我力图挖掘出他们身上异于常人的观点,我希望将他们对这个行业的探索精神呈现。
我在《8问》第一季中共采访了27位嘉宾,有区块链早期的布道者,有沉浸在区块链技术世界中的极客大神,有一直看好区块链未来的投资者,还有一直在这个圈子之外、却被圈内人高捧的《三体》作者刘慈欣。而我自己在越往后的采访中,也越沉迷于“哦,原来他就是中本聪”这样的想法里。
布道者的理想
(涉及12人:陈伟星、江卓尔、昌用、超级君、孟岩、罗金海、曹寅、暴走恭亲王、巨蟹、雷臻、老猫、刘慈欣)
陈伟星是《8问》的第一期嘉宾,在长达12个小时的等待后,时针指向凌晨2点,陈伟星终于忙完。采访结束已是凌晨3点,当时行业还是一片喧腾,“三点钟无眠区块链”社群也是名动江湖,我永远记得这个曾是“区块链大护法”的耿直Boy泛着发白的唇与脸,用力地为区块链行业的创业者们呐喊。
“我愿意给那些被误解的、没有安全感的创业者一种保护,他们不应战战兢兢的活着……”。
我曾被陈伟星的这番话打动,九四风暴后国内许多区块链创业者选择出海,以寻找合法生存的新大陆续命,他们在各个国家腾挪躲闪,而不管登陆何方,却都像一场和未来的博弈对赌……
与陈伟星怒怼四方的高调不同,江卓尔在采访中自述曾经只想在这个行业里闷声发大财,不料2016年时候,长达3年的BTC扩容之争进入白热化,比特币进入至暗时刻,他被迫出来站出来发声,介入扩容之争。
如今,江卓尔矿池掌握的算力,能够让他不至于像3年前刚卷入扩容之争时的毫无话语权,而他全身心转入到支持BCH,也正是他对一切自由皆正义价值观的践行。
在第一季《8问》嘉宾中,昌用也是BCH的支持者。而曾经,他是最早呼吁“比特币是最好的货币”的学者之一。经历比特币分叉一波三折,果断清仓BTC,全力支持BCH,上演生死存亡100天。他由研究转向实践,从科普传播到深度参与,如今,已投身区块链创业。
昌用在采访中给我一种温和儒雅的感觉,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然而在BTC扩容之争和BCH生态扩容之争的论战中,这位北大经济学博士文笔犀利,像一名怒 发冲冠的斗士。由于立场不和,他和老友分道扬镳,他自己也反思,其实失去的不仅是朋友,更是他自己的过去,虽然遗憾,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因为“这是为理想而战”。
超级君应该是我采访的嘉宾中最具有幽默感的人,时常自嘲,时常神神叨叨。在看似不靠谱的言行掩盖之下,却有着一颗城府颇深的心。他曾说:“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想,以后要么研究像道德经、老庄思想这样恒久不变的道理,要么就进入一个新行业,它的技术永远在发展,每天都要追逐新热点,而我现在好像做的就是这个行业。”
2017年8月1日,比特币分叉出BCH。曾经迷失于“比特币神教”的超级君清醒过来,像个小白一样回到问题的本初,自问什么是比特币,什么是区块链。而后,他有了笃定的答案:区块链是价值网络,价值的自由流通是未来商业发展的一个方向。
采访超级君是在5月中旬,三个月后,我在“火炉”重庆采访了通证经济领军人物之一的孟岩。其时“通证经济”这个词正在大热,有着扎实技术背景的孟岩更为简洁清晰地向我描述了什么通证经济,它和区块链有什么关系。
“通证经济所必要的基础设施是价值互联网,而不是区块链。区块链是构造价值互联网最好的一个技术,也是未来构造全球价值互联网唯一可行的技术,因此通证经济最好是跑在区块链上“。孟岩这样解释。
除了孟岩,量子学派罗金海、数字文艺基金会和数字启蒙资本合伙人曹寅在采访中都曾提到和通证经济相关的内容,在此不做复述,我要说的是他们另外可爱的一面。
采访曹寅那天天气较热,曹寅居然穿了一件蓝色格子衬衫,外套一件黑色西装,身上散发淡淡香水味的同时,也散发出一种典型的上海精英范儿。
三十出头的他搞过轰轰烈烈的能源区块链,后常年奔赴于欧洲,搞爱沙尼亚国家数字计划,近期忙于DIGITAL NATION黑客马拉松大赛……作为区块链布道者,他这样幽幽地调侃未来:“如果十五年后我们这帮人还活跃在舞台上天天讲这些话,那就是我们的失败。”
相比于前两位,罗金海算是圈子里的“老人”了。然而,就是这位曾经将比特币视为心中信仰的“老人”,却说非常害怕戴上“魔戒”之后的人性膨胀——当人性开始魔性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做的量子学派就是为了和这个圈子保持一点距离。然而,在量子学派上纠结着要不要发布和区块链相关的文章时,最终说服自己的理由还是喜欢这门技术。
我想起在采访前我和罗金海谈论许知远,罗金海说他越来越不喜欢许知远了,因为许知远的纠结还和十年前一样,思想还是十年前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而听完罗金海说“我觉得这个圈子里面的人,有时候失去了对自己生命意义本身的一些探讨。大部分的时间可能是完全被这个魔戒给主宰了,而不是自己在主宰这个世界。我觉得有时候还会想一下人生该怎么过,我们人生终极的意义在哪个地方”的时候,我又觉得他这种忧思也颇具许知远式的忧伤了。
同为加密数字货币坚定信仰者的还有暴走恭亲王。暴走身上有很多故事可讲,采访结束之后,我的感觉是收获了一部“暴走恭亲王币圈辛酸史”,他在圈内历经的黑暗与孤独无助是我无法切身体会的,但我分明从他的语气与表情中读到了那些无奈和无话可说。
时间成了治愈他最好的良药,尼采的那句“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曾一度是暴走朋友圈不变的签名。而暴走对于区块链这个行业也一如既往的坚定:“你会发现很多事情,特别是在数字货币行业,其实能起到一个反脆弱的作用,越是被敲打、越是被攻击,到后面会变得越强大、越坚强,这也是我对行业中最大的一个感悟。”
同样的心力交瘁在Bibox联合创始人雷臻身上也曾上演,不过爱好嘻哈音乐的他似乎从中汲取了一些精神内核,很快能将情绪调节好,安心投入做事的乐趣之中。
真正地把思维沉浸下来,降低对事物的欲望,让自我归零,让自己安静,安心做事。在这个K线上下浮动0.01CM就会引起短暂狂欢或落寞的时代,静默已然成为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巨蟹是《8问》最早的采访对象之一。巨蟹性格内向,是我认为最为低调、也最具亲和力的嘉宾,他自述年轻时虽做过一夜暴富之梦,却更多的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某些东西,找到成就感;虽然认同“剽悍的人生需要花不完的钱”,但对于财富的定义却是:财富是能使自己更加丰富与强大的所有资源的总和,其中包括品牌以及个人精神价值。
奋力在Bitshares的巨蟹在采访中对BM说了一句颇具直男精神的“情话”:“如果现在能穿越回去的话,我希望BM不要离开,留下来,去把没有开发的开发完……”
我似乎更习惯把老猫叫作猫叔,因为他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很有亲和力的大叔。采访他是在杭州那场知名的“百亿区块链基金”成立大会上,那天他着一身黑色,微胖,走在人群中能自带隐形功能那种。
那次的采访比较匆忙,我们主要聊了日本的一些情况。但我至今记得那时候猫叔说他连为自己个人赚钱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安心做事。而至于是什么事情,猫叔至今尚不肯透露。
在《8问》第一季所有的嘉宾中,大刘(刘慈欣)是距离这个圈子最远的人。他既不持币,也没关注过这个行业,甚至当听说要他来聊聊区块链的时候会表露出略微的反感情绪。我后来才知道他的这种偏见和大部分圈外人一样,来自于只听说区块链是用来炒币的。不过大刘总体还是很平和的,我们在乌镇从《三体》聊到科幻,从科幻聊到技术,从技术聊到未来。
在聊到区块链技术的特质和《三体》中三体人思想透明、可相互读取的特征很契合时,大刘笑言这是现代科技已经走在了科幻的前面。 而大刘的担忧是在未来。他说:“当虚拟世界取代现实世界而变得独立,我们在享受着技术带来的安乐窝的同时,能否还能保持对未知世界探索的欲望?”
学会制造并使用工具改造世界,是人类的思维能力与创造能力真正被挖掘出来的标志,也是人类领先于其他动物的开始。
人类的思维能力又因工具的使用而更加活跃,这点因素也注定了今天的我们有不断探索未知领域的欲望。纵观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更像是一场探索工具的开发、升级大赛,而这场比赛的终点直至人类消失在宇宙中的那一刻。
从这个角度来看,现代人类的科技水平可能才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如果我们就此停止探索的脚步,那将留下多大的遗憾。
(敬请关注“采访手记二——极客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