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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18日，Facebook官方发布了其布局已久的内部项目Libra的白皮书与测试网。据官方白皮书介绍，Libra 的使命是建立一套简单的、无国界的货币和为数十亿人服务的金融基础设施，通过打造一个新的去中心化区块链、一种低波动性加密货币和一个智能合约平台的计划，以期为金融服务创新开创新的机遇。清华大学金融科技研究院区块链研究中心在Libra白皮书发布之前曾探讨过Facebook在转型中对稳定币和支付系统的需求以及实现途径。本文结合Libra官方白皮书，从Libra项目推出原因、项目特性及优势、对经济体中货币政策影响的讨论、Libra的潜在应用场景以及监管、学者和从业者对关键问题的讨论等六大视角再次解读Libra项目。
Facebook推出Libra项目原因分析
Facebook作为一家拥有全球近三分之一用户信息的全球最大社交平台，其社交业务基本覆盖了所有发达国家，以及大多数发展中国家。2019年一季度的每日活跃用户数为15.6亿，每月活跃用户数为23.8亿。巨量用户不断产生的数据沉淀是平台稳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这样一个互联网巨无霸为何要牵头发起一个普惠金融项目？
Facebook虽然是当今社交信息最丰富的机构，但也正是由于其丰富的用户社交数据，使其始终面临着用户数据合规使用问题。近年来，用户数据隐私被泄露给第三方机构以及内部数据安全事件频发，使其不得不考虑转型发展其他业务。此外，Facebook营收主要以广告流量变现为主，这种商业模式恰恰需要通过分析用户的个性化隐私数据盈利，业务做得越大，则越会受到社会各界的质疑。Facebook也曾多次尝试在互联网金融和电子商务领域发展新的业务，但始终缺乏一个高效、便捷、低成本的金融基础设施——电子支付系统。
2011年，Facebook就曾创办一家子公司Facebook Payments，专门处理虚拟货币支付业务。此后Facebook接连推出Facebook Credits、Facebook Gifts、Facebook Messenger Payments等一系列与虚拟货币、虚拟礼品卡、支付相关的产品，但无论是成本还是便捷性都难以达到预期。这使得Facebook至今仍然没能像中国的支付宝和微信一样拥有内置快捷支付功能。
另一方面，随着Facebook不断收购社交领域的明星产品，旗下Messenger、Instagram、Whatsapp等爆款应用已经为其带来了海量用户。如何突破社交将用户转化到互联网商业以及金融领域，是Facebook在未来想继续高速增长过程中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作为一个已经发展到月活跃用户足够巨大的互联网公司，单纯依靠拓展市场，增加用户已经无法满足未来发展需要。而从事互联网业务的公司自始至终都在努力的目标就是抢占互联网的入口以及两大重要基础设施：身份认证与支付通道。区块链和加密技术的出现，使得Facebook再次重启了其构建全球金融基础设施的计划，并且这次Facebook准备得比以往更加充分，整体架构设计也更加宏大。在加密货币诞生已经十年多的今天，加密货币的意义已经被广泛认知，其底层区块链技术在技术方面的各类尝试也相对充分，人们对区块链带来的联盟合作共赢思想也抱有较高的正面评价。在这种情况下，Facebook敏锐地察觉到了新技术架构配合新的治理结构将能构建出前所未有的新型金融基础设施。在充分相信这类技术的潜力和价值的基础上，通过广泛联动各类相关方资源，期望在多方共治的架构下推出一个打破国界的基于互联网的高效金融服务基础设施——Libra区块链，并且从商业和金融最基本的媒介货币入手，通过低风险金融资产抵押的方式独立发行和管理价值稳定的纯数字货币Libra，创造出独立于当前支付系统的新系统。一旦这个基础设施被广泛接纳和采用，Facebook在整个互联网的话语权和竞争力将得到质的提升。而这种竞争力正是来源于全新的区块链技术思想普惠、共建、共信、互惠的启发。当然，这刚好也与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十分契合，只有当公司的愿景足够伟大，符合共同维护的全球性利益的时候，超越国家界限的联盟才能携手解决的全球性挑战。也许Facebook自己也并不擅长货币发行，货币场景推广，但近年来区块链界无数创业公司的不断探索经验告诉我们，一家私人企业，难以完成一个需要全球社会各界共同信任的基础设施，需要团结行业中各类相关机构才可能做出具有竞争力的新型基础设施。综合上述原因，也就不难理解和推测Facebook为何要创建Libra，以及Libra是一个怎样的项目，也不难理解为何白皮书中在Libra协会的职能部分低调地提到“协会的一个额外目标是开发和推广一种开放性身份标准。我们认为，分散而便携的数字身份是实现金融普惠和竞争的先决条件”。
当前，Libra白皮书的发布的确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成功吸引了来自金融、互联网、区块链等各领域的专家和从业者的兴趣以及广泛讨论。相信Libra项目会带来巨大抛砖引玉效果，能够帮助自身更加稳健地面对当前尚未完全想清楚的各类困难，这也是白皮书中并没有完全写清楚Libra货币及治理的方式，并且聪明地将这部分问题开放给任何有能力解决的人加入项目。类似微信依靠QQ庞大的用户群瞬间击败其他竞争对手，而Facebook也可以充分利用自身已有用户使大家充分信任Libra的推广和获客能力。
Libra项目的特性及优势
从Libra区块链的技术方面来看，Libra区块链致力于利用相对安全的程序语言、高效的共识算法、自研的安全合约语言和规范演进的代码架构解决当前各大区块链项目已经遇到的处理速度慢、可扩展性低、合规风险高、资产价值不稳、易被恶意利用等问题。
从Libra货币价值方面，Libra为了自身价值稳定并且规模易于扩张收缩，选择法定货币以及强主权国家政府债券作为抵押，发行抵押多种低风险法定金融资产的稳定虚拟货币，并引入多家金融资产托管机构分散化托管。与主权货币不同，Libra原生于数字空间，其账本基于区块链构建，结合智能合约进行治理，天然具有支付与清结算同步，系统共识简单的优良特性，因此交易和支付的成本极低。（这也是区块链技术被广泛用于数字货币发行和流通的重要原因）此外，Libra被设计为不受单一政府控制，因此其政治色彩以及主权风险相对主权货币较弱，一旦出现更易于被视作相对政治中立的货币而被不同国家的用户在跨境支付场景。与比特币等无抵押加密货币不同，Libra的价值清晰且容易被广泛达成一致，其发行总价值就等于背后抵押资产的全部价值，因此其价值更稳，交易风险更低，更容易在不同支付场景中被交易方采用。与USDT等单一机构发行的虚拟货币稳定比不同，Libra的运营方为多家机构。
不同于主权货币有其背后的中央银行行使货币政策，通过货币调控国家内部经济以及对外贸易环境（如美联储的目标是有效促进就业、稳定物价、长期维持利率平稳等），Libra运营机构Libra协会明确说明自身不会制定任何货币政策，仅仅采用类似百分之百准备金的银行制度，因此Libra货币的政策可以说完全依赖于其背后抵押的货币和国债资产，并没有创造更多的货币，只是货币形式上的转换而已（注：当然未来Libra是否自身货币乘数为1，还要看是否有金融机构充当以Libra为存款形式的银行，并提供小于100%的存款准备金率）。正如Libra白皮书中所说，Libra的发行量可以根据供需自由变动，Libra协会只负责为其提供最佳的流动性和安全保障，保证在需要扩张和收缩的时候有流动性。虽然没有主动的货币政策实施，但Libra协会可以通过改变底层资产的权重，在Libra流通的地区来加强或抑制某种法定货币或国债对应的央行货币政策。
这部分的讨论会涉及较多假设，不同假设下会导致不同的结论，我们在下一个章节中尝试在一些简化假设中对此展开分析。
Libra对法定货币政策的潜在影响
我们首先讨论Libra的普及对一个经济体内部的货币政策的影响。相比传统的的货币政策模型，多种易获得通货共存的经济系统中的通货将不再以当地法定货币为唯一主要价值支付手段。因此，仿照经济学中研究货币与一个经济体的生产总量和物价关系的货币数量恒等式：MV=PY，其中M为货币量，V为货币流通速率，P为价格，Y为总产出。下面我们考虑多种易获得通货共存的经济系统的简化形式：两种易获得通货共存的经济系统中，上述等式可以改写为下式，其中M*V项拆成了两项，此处我们假定这两种货币为当地货币LC（local currency）及Libra。由于Libra的存在形式天生使得Libra的流通速率相比法定世界货币的流通速率更快，因此，推导货币数量论的假设V不变，在面对Libra这种全新技术创造的通货时将不在适用，Libra对传统货币系统的冲击恰恰可能体现在这一项的改变上。
MLC*VLC+MLibra*VLibra ↑=P↑*Y
为简化讨论，当我们仿照Libra的模式假定一个经济体中由当地货币LC和Libra构成，Libra抵押资产为100%当地货币。依据Libra白皮书，100%资产抵押，LC的总量M不变，假定Y不受Libra的使用而增加，且假设市场上的不同流通速率的货币占比短期内不发生大的变化。由于Libra的流动性比美元更好，流通速率更高，则根据以下恒等式，Libra的迅速普及在上述假设成立的情况下将造成物价上涨。
实际情况下，物价上涨可能会被削弱，例如：由于货币的流通速度增加，人们无需准备过多高流通性的现金，会增加定期存款或用于投资，导致MLC中的一部分法定货币的V反而下降从而削弱P的上升。由于两种效果的作用相反，因此我们难以判断是否通货膨胀真的会发生，以及对货币政策进行调整的方向。
如果考虑经济学中的经典模型小型开放经济系统，限于文章篇幅，此处直接以图片形式给出一定假设条件下的分析结论。总之，在各种经济模型情况下，Libra这类世界通用的新兴技术驱动的易获得虚拟资产均会对主权货币，以及主权国家的货币政策甚至财政政策造成一定影响和冲击，这种冲击主要取决于通货对法币的替代程度。
图片来源：清华大学金融科技研究院区块链研究中心
Libra潜在的应用场景
Libra白皮书中提到“Libra的使命是建立一套简单的、无国界的货币和为数十亿人服务的金融基础设施。” “如今由于受到成本、可靠性和汇款流畅性方面的影响，迫切需要金融服务 的人往往获得的金融服务不足或会受到限制。”如果Facebook的愿景能够得以实现，最现实的金融落地场景应为跨境转账。全球移民数量逐年稳定增长，伴随的跨境转账需求也日益增加，然而传统跨境转账流程不便捷，费用高昂，更无法有效服务于基础设施落后的地区。而这也是很多区块链创业公司和稳定币发行方例如IBM和Stella合作的项目意图进入的场景。
虽然在跨境支付领域上Facebook更多的是借鉴了前人的经验，但是Facebook在社交软件中占领的统治地位使得其开启个人支付转账有着天然的用户基础，Facebook具有27亿跨国界的用户。据社交媒体服务商Hootsuite统计，Facebook Messager是全球72个国家和地区使用率第一的通讯软件，而其旗下的Whatsapp占据128个国家和地区的第一。全世界只有25个国家和地区的通讯软件不属于Facebook。
图片来源：Hootsuite
境内支付
境内支付同样可以成为Facebook率先落地的场景之一。
图片来源：The Block
第一批加入Libra的机构中，电商、支付、出行、音乐等跟消费相关的场景巨头都已加入，未来可以预期的是这些场景会率先开启用Libra的支付机制，而根据白皮书中提到的Libra激励计划，Libra可能会被作为奖励的方式派发给愿意接受Libra的商家。这和国内的滴滴打车的以补贴培养习惯的方式如出一辙。
替代法币的需求
虽然在白皮书内并没有提到，但Facebook有可能成为政治不稳定和经济调控失败的国家的替代货币。加密货币的鼻祖比特币作为一种通过共识机制达成信任的数字资产，由于其产生区块约为十分钟一次，因此在法币稳定且电子支付发达的国家没有吸引力。但是即使支付效率低，价格波动剧烈。对于本国通货膨胀严重以及在国际金融体系中收到制裁的国家民众而言，比特币越来越作为一种价值储存和流通的中介存在。例如，阿根廷、委内瑞拉和墨西哥，由于通货膨胀严重，法币价格波动性大，比特币被视作相对稳定的通货进行流通。在2019年上半年比特币相对低迷的环境下，这些法币地位不稳定的国家的交易额逐步走高。
在通胀率发布的前几天，4月10日Cointrader Monitor（一个分析该国比特币价格变动的监测工具）表示，巴西数字货币交易所在当天的比特币交易量超过10万个，巴西法币——巴西雷亚尔是过去24小时兑换比特币资金的金额最大的法币，共计3.15亿美元。
此外，比特币也作为外汇转账的中间货币之一，例如创立于肯尼亚，服务于非洲支付的Bitpesa和以及Google Venture投资的Veem就是利用比特币做跨境转账的新兴企业。
但是比特币的价格波动性以及清算效率仍未满足，但其已经成为了使用最多的数字货币，信任度最广。Facebook正是抓住了比特币的非许可链确权的效率低下以及币值波动大的缺陷，试图构建一个币值稳定且交易效率高的数字货币，我们认为，Libra很有可能起到当地法币的替代效应。
网络经济、链上经济
Libra的区块链技术以及智能合约给了链上经济的无限想象空间，如果Facebook构建的生态体系和经济流通以及可以闭环运行，那么可以认为，链上经济的商品和服务，将会以Libra计价，Libra将会成为链上经济的货币标尺。
例如，以Libra 为通用货币的金融基础设施上可以诞生借贷、财富管理、智能保险和众筹等金融服务。P2P将成为无国界的P2P，网络上的任意一个个体可以通过其在Libra系统中留下的数据展示信用，获得来自世界各地的投资者的贷款。Libra币也可以购买Facebook提供的服务，例如去掉广告，或者打赏文章、视屏等。
业内专家如何看Libra的影响？
Libra是否能够挑战现有主权货币体系？
Libra项目最让人担忧的是其是否能够挑战现有的主权货币体系。
《经济学人》表示如果Facebook的24亿用户采用Libra进行购物和转账，它可能会成为全球最大的金融实体之一，这将使得现有的金融体系不稳定并削弱政府的经济主权。国际清算银行业也表示了担忧，称Facebook等大型科技集团可能迅速在全球金融领域建立支配地位，对竞争、金融稳定和社会福利造成威胁。英国金融市场监管机构“金融行为监管局”（FCA）局长安德鲁·贝利表示Libra的潜在影响极大，可能给全世界的政府和公共政策带来诸多问题。
一些专家学者也对Libra的潜在影响发表担忧，CSDN副总裁、工信部全国链改委员会副主任孟岩表示，Libra的定位是一种超主权数字货币，它在挑战货币主权。如果Libra的支持资产可以和美元进行挂钩，在汇率上进行支持的行为，这就相当于支持了美元。中国区块链应用研究中心（CBAC）表示，Libra建立简单的无国界的货币和金融基础设施，就是建立主权以外的全球货币体系和生态圈。Facebook的用户和加密资产融合后将导致传统主权的概念趋于模糊。
但不少专家对Libra的潜在前景表示存疑，前人民银行副行长王永利表示：Libra与一篮子货币挂钩，面临更大挑战，其难以撼动法定货币，在管理方面也面临诸多难题。Libra打造的支付清算体系，将会面临诸多难题。
美联储主席杰伊·鲍威尔提到了不同的意见，他在 6月1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美联储并不担心加密货币Libra因代法定货币。鲍威尔表示：“数字货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基本上，（我）不太担心央行因为数字货币或者加密货币而无法执行货币政策。”
Libra和美国政府的关系？
Libra和美国政府机构背后的关系也让人遐想，虽然Libra的白皮书里并没有提到美元，而是提到了港币、欧元等资产，但Libra的稳定币不可能不涉及美元以及美债，这就让大家对一篮子货币中美元及美债占比好奇。此外，Libra的第一批合作伙伴全部为美国的公司。Libra和美国政府以及美联储的关系就让人存疑，是否美国已经支持Libra的发行？
北航千人博导、美国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荣誉终身教授蔡维德表示，Libra必定支持美元，也是美元的辅助工具，既然是美元的工具，美国政府和央行当然都会支持。
CSDN副总裁、工信部全国链改委员会副主任孟岩表示在双方相互需要情况下，美元与Libra 的连接，是一个大概率事件。从技术上来讲，从理论上来讲跟美元结盟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坦率地说，只要在汇率上做一个相对比较明确的支持行为，挂钩行为，这相当于支持了美元。
但美国监管机构对于Libra的发声却以反对态度为主。民主党参议员Sherrod Brown就呼吁对Libra进行严格监管。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议员Maxine Waters表明要为Libra召开听证会，众议院Patrick McHenry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愿。美国商品交易委员会（CFTC）的相关人士也表示Facebook的数字货币Libra迫使美国机构与区块链进行斗争。
Libra的项目有什么风险？
Libra项目一经推出就在世界各国监管部门引起波澜，各大监管机构纷纷表明在缺乏合规性审查的情况下，将不允许Libra在本国运行。
法国中央银行行长Francois Villeroyde Galhau表示，将成立加密工作组将由欧洲央行董事会成员领导，研究如何监管加密货币以避免洗钱和其他问题。法国经济和财政部长Bruno Le Maire就Libra成为“主权货币”进行了警告。德国一名政客还将Facebook称为“影子银行”。澳大利亚央行行长Philip Lowe表示，Facebook的提案还需要很多问题解决，必须要有一个可靠的案例。印度尼西亚央行表示应对公司的计划进行审查。英国央行行长Mark Carney表示，Facebook的加密项目将面临最高标准的监管。”而美国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则呼吁Facebook出席一个关于该公司创建虚拟货币的听证会。
对于Libra背后资产的稳定性，万向区块链&PlatON云图首席经济学家邹传伟表示，如果Libra法币储备池为追求投资收益而实施激进投资策略（比如高比例投资于高风险、长期限或低流动性的资产），当Libra面临集中、大额赎回时，法币储备池可能没有足够的高流动性资产来应对。因此，Libra的法币储备将受到审慎监管，体现为债券类型、信用评级、期限、流动性和集中度等方面要求。
总结
区块链中心将在对Libra项目持续跟踪，发布Libra最新动态及相关深度研究报告。相关研究内容均会在“区块科技与监管”公众号首发，敬请期待。
来源：区块科技研究与监管
作者：清华大学金融科技研究院区块链研究中心 刘颖格 戴祎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