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的鲁国下了一场大雨,这场雨让一个年轻人在货船上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彼时船上载满了新鲜的水蜜桃,运到濮阳可以卖三文钱,比进价足足高出5倍。年轻人刚拿了父亲给他的一锭金,想要开始第一桩生意,无奈大雨滂沱,湍急的水流阻止了船行,鲜桃在船上溃烂成泥。
这个年轻人不知道第一次做生意都是需要交学费的。他也不知道,5倍差价的水蜜桃其实并不算什么,在他往后的商场生涯中,还有一笔千万倍杠杆的大生意在等着他。
中国人做生意自古讲究“奇货可居”,讲的正是吕不韦的故事[1]。当年他作为一个苦读私塾10年的有志青年,一心想要从政,无奈出身卑微、入仕无门,吕不韦只能想出“先从商、再从政”的曲线救国方案,于是也就有了开头卖桃的故事。
卖桃失败后,吕不韦尝试贩卖绸缎和珠玉。他擅长低价从别的珠玉商人手里收购有瑕疵的玉石,然后再以高价卖出,因为眼光独到,最终获利丰厚。此时他又结识了在赵国当人质、不受待见的秦国贵族异人,一笔人生中最重要的生意悄悄来临。
异人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他有二十多个兄弟,和他一样基本都是小妾生的,本没什么机会当上秦国太子,但吕不韦天生有冒险精神,他回家问了自己父亲三个问题:
“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
“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
“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
于是,为了这无数倍的杠杆,吕不韦花了一千金投资异人,为其打点朝政,最终帮助异人成为秦国新宠,一举登基成为君主。吕不韦也因此成为一朝宰相。
从投资异人开始,吕不韦总共用了7年的时间,实现了自己“以商而仕”的曲线目标,仕途的上升又为他带来了无数倍的商业回报。
纵观历史,吕不韦是政治资本与商业资本互相转换、如鱼得水的罕见例子。在没有金融之前,他是最早的风险投资家、天使投资人。而他的投资手法有两个要点:“低买高卖”和“奇货可居”。在吕不韦的商场生涯中,异人是他遇到的回报率最高的奇货。
吕不韦的故事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少有人提及,中国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千万倍杠杆的操作,但故事背后蕴含的某些隐晦的道理,却从没失效过。
最近几个月,比特币上涨而山寨币纹丝未动,甚至有的山寨币不涨反跌。很多人心里在嘀咕,要不要把手里的山寨币换成比特币,这种顾虑是有道理的,但有人却因此判定:山寨币要亡了。
会做出这种判断的人,本质上无法正确理解国内的民情。他们不明白的是,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奇货本身就是罕见的。奇货是稀缺品,而稀缺品的收割成本是普通人无法逾越的。
想要收割奇货也要遵循基本法。吕不韦遇到异人固然是一桩投资佳话,但能运作这起投资的也只有富贾吕不韦。给普通人一个异人的机会又有什么用呢?这是一直以来运行千年的潜规则。
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后,人民目睹过几次较大的改变命运的机会。80年代的价格双轨制,让一堆拿得到政府计划价格的倒爷发了财,92年下海经商浪潮,先跳下去的是最早嗅到海味的那波官员和知识分子;08年房地产,第一批在北京上海大量买房的是被国营煤矿整合的煤老板,他们拿着补偿款闭眼跳进将要起飞的房市,完美避开了2012年之后煤价的暴跌。[2]
正因为如此,山寨币的出现是必然的。以往普通人跟奇货无缘,而山寨币给了他们一个人人都能收割奇货的想象。或者说,是假象。
很多韭菜现在不买比特币和以太坊,是因为他们觉得主流币已经过了最初奇货的阶段,成为了正儿八经的投资品。能够承载他们希望的,就剩下一堆你叫不上名字的山寨币。
人民买山寨币并不是蠢。他们也在赌更高倍数的回报。在K线的追杀涨跌中,他们徜徉在数字世界里与他人斗智斗勇,守住一个个看似传销、胜似传销的空气币,试图踩中每一个低买高卖的价格拐点。这个拐点是收割点,也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是阶层通道的上升电梯。
从这个角度来说,山寨币并不是一个新鲜的东西。无法理解山寨币,就无法理解华强北、无法理解莆田鞋、也无法理解各种各样的山寨文化现象。
我们一直就是山寨商品的重度爱好者。华强北做出了世界爆款的山寨机,打口碟造就了上海最初的摇滚圈,海关罚没香水培养了上海最早一批香水专家,莆田安福电商城则圆了每个人脚上一双名牌鞋的梦想。
吕不韦当年贩卖玉石的时候,喜欢低价买入有瑕疵的玉石,别人想不明白的是,他怎么把有瑕疵的东西卖出高价。
后来吕不韦在《吕氏春秋》里留了这样一句话:“民之情,贵所不足,贱所有余。”
这是一句大实话。吕不韦手里的玉石,就是最早的山寨币。贵所不足,贱所有余,也正是如今山寨币生存的土壤。
山寨币不会亡。因为人民的需求摆在那。一个山寨币倒下了,还会有千千万万的山寨币站起来。
(完)
原标题:《人民想念山寨币》
参考:
[1]: 《吕不韦:中国风险投资始祖》
http://1t.click/wjw
[2]:《大江大河40年:改变命运的七次机遇》
https://mp.weixin.qq.com/s/g4CXnLbBL6hzEHnISy5ylQ